096 成全-《春闺玉堂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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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是!”周芳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怎么会这样,那天晚上的灰衣人竟然是宋弈的人,灰衣人出现可以解释他是保护周芳,可怎么会那么巧他就恰好在周边呢?

    会不会……那天晚上刺杀的事情,和宋弈有关呢。

    宋弈在朝中似乎并没有和什么人极为亲近,可难保他不会私下和人来往,比如他让封子寒给严夫人治病一样,说不定他就是严党,若不然,他为什么要关着卢恩充,阻止自己去查舞弊案的事情呢。

    周芳见幼清凝眉深思的样子,她心里一惊,想起幼清和宋弈之间的误会,忙解释道:“江泰是奉爷的命特意去救小姐的,若不然他也不会现身,反而会让郑六爷对江泰的身份起疑心,徒惹事端。”

    “保护我?”幼清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相信。

    周芳怕幼清想歪了,点着头飞快的解释道:“千真万确,若他要只是救奴婢,全然没有必要现身,况且,以奴婢的身手虽不是蒙面人的对手,但他也不至于能伤到奴婢,足以自保。”她说着顿了顿,急切的看着幼清,“江泰是见您有危险了,却不敢自作主张要不要现身,回去问过爷的意思后,才赶回来的,为此他还自责,说耽误了时间,差点让您遇险了呢。”

    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,摆着手道:“你不用为你们爷解释,我和他没有什么瓜葛,我对他什么态度对他也没有影响,你大可不必如此。”顿了顿,她又道,“不过,即便如此,我还是欠了你们一个人情,若有机会,我定当回报!”话落,已经不打算再说。

    周芳心里暗暗着急,可是又觉得这种事解释多了反而可能让方小姐觉得她在邀功,想了想她点了点头道:“那……奴婢告辞了。”小姐没有问她灯笼的事情,周芳暗暗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那灯笼的事……”不等周芳一个念头转完,幼清已经问道,“你也告诉宋大人了?”

    周芳啊了一声。

    幼清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了,既然回去了,她当然会知无不言的告诉宋弈,不过这件事和宋弈也无多大干系,随他知道好了。

    “你回去吧。”幼清淡淡的摆摆手,不再看周芳。

    周芳应了一声垂着头出了门。

    幼清叹了口气!

    “幼清!”忽然门帘子一动,就见赵芫大步跨了进来,她脸上没什么笑意,自顾自的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,幼清心头一惊,问道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赵芫自己给自己斟茶,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,颓废的坐在幼清对面,垂头丧气的道:“夏二奶奶来,是不是为了你表哥的婚事?定的是谁家,陈家吗?”她说完就紧紧盯着幼清的面色变化。

    赵芫果然是知道了,幼清无声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果然是这样。”赵芫眼角微红,垂着头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,幼清走过来拉着她的手,柔声劝道,“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,这件事是姑父和姑母做的决定,陈家也点头了,过后大约就会交换庚帖过八字了。赵芫,你试着放下吧,免得耽误了自己。”

    赵芫没出声,就这么垂着头蜷缩在炕上,幼清知道她心里难过,就沉默的陪着她,过了许久许久,赵芫长长的叹了口气,幼清担忧的问道:“阿芫,你……没事吧?”

    赵芫双手捂着脸,使命的挫了着脸,仿佛要将脸上所有情难自已的哀伤落寞抹去似的,过了一刻她抬起头,朝着幼清勉强的一笑,道:“死不了的,等我自己想通就成,你别担心。”

    幼清看着她被自己揉花了的脸,就拍了拍她的肩膀,低声道:“是,什么事都会过去的,有一天你再回头看这件事,就会发现现在的自己太傻了。不要将不高兴的事一直记在心里,因为这样不值得。”

    赵芫抿唇笑笑,那笑容像是可以沾在嘴角的一样,让幼清心酸不已。

    “你别安慰我了。”她朝幼清笑着,“你表哥和你说了吗,灯会那晚我和他说……”她还没说完,幼清就打断她的话,微笑着道,“可不要说给我听,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赵芫一愣,点着头道,“得亏有你,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多少事情,到时候不但把你表哥吓跑了,自己的颜面还有我父母亲的颜面都要扫地了,如今这样挺好的,适可而止,他定了亲事,以后我和他也没有交集,再见到他,我还是赵家小姐,他也只是薛家的大公子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你能这样想真好。”幼清拿帕子给她擦着脸,“我让人打水给你洗个脸吧,这样像花猫似的,可真难看。”

    赵芫点点头,幼清便让人打了水进来,赵芫自己端着盆子进了净室:“不用服侍,我自己来就成。”她褪了首饰挽了袖子,一头埋进半盆凉水中……沁凉的水敷在面上,赵芫的眼泪也涌了出来,颓丧,绝望,懊恼,不甘,无奈,所有的情绪仿若都从眼睛里涌了出来,让她难以自控的,恨不得就这么将自己闷死在水里。

    幼清站在门口,沉默的看着她,过了一刻她轻轻放了帘子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过了许久,赵芫出来了,除了眼睛有些红以外,仿佛又恢复到最初的那个赵芫,开朗的笑着,没心没肺的道:“把你的胭脂水粉借我用用!”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幼清故作轻松的拉着她的手,两个人进了卧室,幼清将赵芫按在梳妆台前,“今天就让我伺候赵小姐吧。”

    赵芫哈哈大笑,笑声肆意飞扬:“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    幼清轻轻笑着,给她上妆,梳头,重新帮她戴上发钗手镯,赵芫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裙,声音压抑着失落:“那我回去了!”

    “我送你。”幼清牵着她,“空了我就去找你玩,你若有事就给我写信吧,反正也不远,很方便!”

    以后,她也没脸常来这里找幼清了,赵芫点着头,回道:“好啊,我给你写信。”她说着,忽然脚步一顿,就看到垂花门口,薛霭正负手进来,她视线像黏在薛霭身上似的,凭她怎么努力也收不回来。

    就最后一次,以后再也不会看他,心里想着,赵芫仿佛想要将薛霭刻在眼睛里似的,死死的看着。

    薛霭也是微微一愣,飞快的看了眼赵芫,和幼清点点头:“封神医走了?”

    “走了。”幼清才想起来,是她让人去请薛霭中午回来用膳的,没想到竟然把这件事忘了,“饭菜在厨房温着呢,姑母房里有客人,我让采芩给您送到书房去?”

    薛霭摆摆手:“不用,让洮河去就好了。”他说完,转身原路出了垂花门,渐行渐远。

    “阿芫。”幼清扯了扯赵芫的手,赵芫回神的朝她笑笑,“你别送了,我自己走吧。”

    幼清还是将她送到了门口,目送赵芫上了马车,若是以前她肯定要掀开帘子笑着和她挥手告别,可是这一次直到马车出了门,她都没有掀开半分。

    “回去吧。”幼清长长的叹了口气,采芩低声道,“那个荷包,您怎么不给赵小姐。”

    幼清闻言摇头道:“她什么都知道,也什么都明白,我们何必再给她伤口撒盐呢!”

    采芩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第二日,幼清不放心赵芫,就让绿珠去赵家探望,绿珠回来就告诉她,赵芫病了,且病的似乎很严重,赵夫人神情憔悴的和她说了几句话,就打发她回来了。

    幼清心头震惊不已,急着去找方氏:“姑母,阿芫病了,我想去看看她。”

    方氏就想到了灯会的事,还有郑辕送来的那盏灯笼:“灯会的事虽取消了,可是事情却未了,你若是担心赵芫就让陆妈妈替你走一趟吧,你出门我不放心。”

    “那您让陆妈妈陪着我一起吧。”幼清实在是放心不下,“大白天的,就算有危险他们也该顾忌的,您就放心吧,我去去就回来。”

    方氏想了想,点头道:“那就让陆妈妈和周长贵家的陪着你一起去吧。”

    幼清点头应是,正要出门薛思琪来了,她望着幼清道:“你去看望赵芫?”

    “绿珠回来说她病了,我不放心,去看看她。”幼清说着往外走,薛思琪就跟上来,道,“那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

    幼清一愣,点头道:“好!”

    她和薛思琪收拾一番带着送去赵家的东西,就坐车出了门,一路上很太平,顺利进了赵家的院子,这是幼清第二次来,下了车就有婆子引着她去给赵夫人请安,赵夫人疲惫的和她们说了几句话,就道:“你们去看看她也好,说说话,她心情也会好一些。”

    幼清和薛思琪应是去了赵芫的院子。

    她躺在床上,脸色惨白的毫无血色,虚弱的朝她们笑笑,道:“你们来了,我没事,歇几天就好了,还让你们跑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不放心。”幼清在赵芫的床前坐下,低声道,“你觉得哪里不舒服,要不要我写封信,你让家人送去给封神医,请他来给你看看。”

    赵芫摇摇头:“杀鸡焉用牛刀,我不过小病,你别请他来了。”她说着示意薛思琪坐,“我没力气起来,怠慢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薛思琪心情很复杂,看着这样的赵芫她心里不忍,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,不管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,她尴尬的笑了笑在杌子上坐了下来,回道:“我们讲这些客气话做什么,你只管躺着吧。”

    赵芫笑笑,见幼清满眼的担忧,她安慰道:“我真的没事,你别胡思乱想的。”

    幼清知道她是心病,或许大病一次心里的不甘和绝望就会随着病灾的远去也随之消失,可是自古情之一字最伤人,她虽未体会过,却能理解,幼清勉强笑着道:“你就当我们到你这里来散散心吧,你若累了只管睡着,我们坐坐就走。”

    “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,哪还能睡的着。”赵芫笑着,正好她贴身的丫鬟端了药来,哄着赵芫道,“这药里头摆了冰糖,小姐尝尝,味道是一点都不苦的。”

    赵芫自小怕两样东西,一样便是女子手中的绣花针,一样就是病后的苦药,小的时候,无论赵夫人是打骂还是诱哄,她是一概不尝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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